第二十六章：焦点

　　那是春天的时发生的事。那时候的我还只是陈先生公司里的实习生，那天晚上，我一如往常地回到家，却看到马伊可有些仓皇地从屋内跑出来，对我说，琪琪出事了。
　　听到马伊可的话，我极度震惊，急忙跑进卧室，却看到嘉琪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俏嫩的小脸写满了难受，看到我回来，嘉琪费力地睁着小眼睛看着我，虚弱地说，papa……
　　看到嘉琪古怪的症状，我第一时间就和马伊可一起把她带到了医院，一检查，却是食物中毒，加上本身就春季寒冷天气多变引起了高烧，两者加在一起导致病情更加严重。
　　知道了嘉琪的病情之后，医生第一时间给嘉琪吊上了点滴，开了药方。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医院里和马伊可一起照看嘉琪。
　　只不过，让我更加没有预料到的是，那天晚上，挂了两瓶盐水的嘉琪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更加恶劣，嘉琪在病床上不住地痛苦呻吟着，含着泪叫唤着我，说papa，我好痛啊，papa，我不会好了吗……
　　我安慰嘉琪说没事的，有papa在，琪琪会好起来的。
　　好不容易哄嘉琪入睡后，我问起了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嘉琪的病情没有好转。
　　那时候医院也是一头雾水，说不知道原因，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到了最后，医院依旧不知道问题所在，直到最后，当我重新检查嘉琪打得点滴时，我才惊愕地发现，嘉琪开的点滴里，居然少了最为重要的抗生素，要不是我正巧在陈先生的公司里工作对药方有点了解，我还真看不出来。
　　那时候我勃然大怒，立刻追问医院原因，那时候医院也并不知道原因，后来在调查下，才知道医院一时间因为缺少了抗生素，结果那名配盐水的护士就少添加了一定含量，他们认为小孩子发烧之类的小病，就算是少点成分也能恢复，并无大碍。但就是因为那名护士的这一举动，却导致了病情加重。
　　那天晚上，我极为罕见的暴怒了，我找到了那位护士，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她说：“要是嘉琪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最后医院里的人劝下了我，立刻重新配了盐水，之后又承诺医药费减免，事情由他们医院负责后，我才稍稍降了火，否则的话，我还真指不定那件事会闹到什么样的程度。
　　而开了新的盐水之后，嘉琪也算是渐渐地好转了起来，在医院里挂了两人盐水之后，她终于是康复出院，这件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深深地知道了药的质量对于病人生命健康的重要性，我深深地明白当自己把性命作为赌注压在最为信赖的药囧品之上，结果却得知自己服用的全是没有任何假囧药时的痛苦。
　　那件事，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教训，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金钱也好，感情也罢，存在的基础，都是生命。
　　所以从那之后，我一直坚持，无论是什么药，什么样的价格，质量永远都是最最重要的。
　　思绪从嘉琪和我的故事上收回，我却看到陈先生正侧着眼睛，微笑而略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小东，这件事，你怎么看？”
　　“质量最重要。陈先生，虽然降低质量保持竞争力能给公司带来不少好处，不过我还是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金钱也好，感情也罢，存在的基础，都是生命。”我如此回答。“我想，要是那些一直信赖我们公司药囧品的病人知道我们公司生产的药囧品，是没有多说效果的假囧药，那我想他们会对我们公司恨之入骨的。”
　　陈先生仔仔细细地聆听着我的话，因为这些话完全是出于我的真心，所以说这些画的时候我并没有故作姿态，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真切。虽然我知道作为新人的我说出的话没有多少的影响力，但是还是说出了肺腑之言，当然，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也注意到，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皱起了眉头看着我，那些人都是支持钱总经理的方案的领导，显然他们也并不怎么赞同我。
　　而我也特意留心了钱总经理的反应，却看到他只是看着前方，嘴角轻蔑地一笑，不置可否，那种表情，就像是听了一个小孩在说一些天真的傻话似的，让人看了就窝火。
　　不过，让我更加吃惊的是陈先生的反应。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陈先生这样笑着说，“其实我呢，也是觉得质量是公司立命的根本，失去了质量和口碑的公司离倒闭也不远了。不过，小东啊，现在形势有些不同，如果只是注重质量的话反倒会对公司不利，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我看你平时挺有点子的，总是能提出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这次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啊？”
　　我没想到陈先生这么看重我，此刻陈先生问我的口气，倒不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倒更像是一国之君对谋臣问取良策。
　　在陈先生这么问我时，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我的脸上，因为最近一段时日我的名字在公司人员嘴里穿的比较多，所以很多人此刻都是抱着好奇或是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会想些什么，但是大概都是看我出丑的念头吧。尤其是钱总经理，听到了陈先生对我的赞同后，眼睛更是眯了起来，像是要捕捉我心思似的狠狠盯紧了我，目光里，甚至还透露出一丝怨愤，似乎在不满陈先生对我的注重。
　　那一刻我深深地明白，陈先生对我的提问，既是对我的器重，也是对我的考验。
　　对我的能力的一种无形考验，如果此刻我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么最后也只能说明我和其他的领导没有什么区别，我的能力，也就那样了。
　　我该怎么回答陈先生？
　　我盯着陈先生比起几年前苍老了数倍的脸庞，注视着他沉凝而期待的眼神，脑海里却是渐渐地回想起了今天晚上在餐馆里思索出的那个对策。
　　关于如何兼顾质量和价格优势的问题，我在几个小时前就想过了对策。
　　当然，那时候我在餐馆里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来，可是就在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却是又回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关于嘉琪的生活小事，就是因为那件小事，在这一刻给了我灵感，让我想到了一个也许可行的方案。
　　也就是想到那个对策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说我把嘉琪养大，塑造和赋予她的人格是不全面的，实际上，自从我收养了嘉琪之后，嘉琪也在改变我，影响着我的人生。虽然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但是却真真切切地进行着。
　　我和嘉琪，其实是互相地改变着对方的人生轨迹，与此同时还或多或少影响了其他的人和事，比如说包娟阿姨，比如说我爸爸，比如说，马伊可。
　　还有现在的三鑫公司。
　　“陈先生……想法，我倒确实有一点，不过也不知道可不可行。”面对着陈先生，我有些犹豫地说道。
　　“尽管说，会议上的讨论都是自由的，想到什么就尽管说。”陈先生倒是很爽快地鼓励我。
　　我点点头，视线转移到了会议桌上，打开了话茬，说道：“药材价格上涨确实是很难改变的事实，因为要在药材价格上涨的情况下不减少药材数量却依然保持药囧品价格，这事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有些特殊情况下却也可以。”
　　我说出的话，顿时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这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就连钱总经理都少有地摆正了脸，豆子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面对众人的目光，我继续说道：“呵呵，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在用药上，儿童、孕妇、老人和成人的用药量是不同的，举个例子，很多的药囧品一般成年人一次要服用一片，但是儿童或者孕妇却只要服用半片。总的来说，声同样时间的病，成年人用药量一般是儿童的两倍……所以我想，我们何不把大部分的药囧品都分为成人专用和儿童专用。成人专用的药囧品价格不变，数量也不变，而儿童专用的药品价格不变，数量却只需要成人的一半。打个不是很确切的比方，两瓶药，一瓶是成人专用，一瓶是儿童专用，每一瓶都有100粒的药片，但是儿童专用的每一片药片体积却只需要是成人的一半，这样实际上就节省了儿童专用药片那一半的成本价格，而我们公司只需要打上为了儿童身体健康的标语，民众就反而会觉得我们公司做的很人性化而不会想到如果真按照数量来算的话，儿童专用药囧品的价格实际上只是成人专用药品的一半。”
　　我之所以会想到这个方案，其实还是想到了有几次我和嘉琪都感冒的时候，感冒药的说明书上写了儿童服用半片成人服用一片的说明。
　　这个灵感，说白了还是来源于我和嘉琪的生活。
　　我应该感谢嘉琪，是她，给了我灵感。
　　当时，我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底，因为这个方案并没有经过精密的计算，也没有经过临床实验的检测，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说出这个提议后，包括陈先生在内的所有人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而就在大概十秒之后，陈先生却是脸色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重重地一拍掌，忽然欣喜非常地笑了起来，双眼都放着神采奕奕的精光，自从我认识陈先生以来，我都没有看到陈先生这样的兴奋：
　　“小东啊，我真的不想说，你这个对策，真是太好了！”
　　“小东，之前我只是一直听说你的成绩没有亲眼目睹过，心里还有些疑虑，现在我真的确信了，小东，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陈先生突然间略显失态的一番夸赞，顿时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方案被轻易地找出各种破绽而否定的思想准备，但是我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获得了陈先生的极大赞同。在夸赞了我一句后，陈先生就转过了头，对坐在办公桌右侧第三个位子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问道：“小亚，你给我算算，如果按照小东的说法，在平衡药材成本和药囧品颗粒大小后，你觉得我们大概能够节省多少开支？”
　　小亚以前是陈先生的助理，现在成了财务部的主任，平时公司的支出收入统计都是由她负责，对于公司收支计算她最了解不过，所以此刻陈先生才会第一时间问她。
　　被陈先生这么一问，小亚拿起笔和一旁的计算器，啪啪啪啪地计算了一下，最后面不改色地对陈先生说：“这个方案……如果能顺利的话，按照儿童药和成人药一比一的比例的话，我们反倒能比以前多赢利一成以上……不过，单单把儿童药算成成人药分量的一半，我想这也太草率了，实际上儿童的服用量确实比成人少，但是比例一直不好确定，可能比百分之五十要高，而且每一种药的实际效果比也都不一样……”
　　“这点倒是没问题，我们公司的临床试验报告还存留着，可以作为参考。”陈先生立刻补充了小亚的最后一句话，“但是具体的盈利率，就要看你们的计算了。只要盈利不是远低于之前的水平，我们也已经算是成功了。”
　　陈先生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对着小亚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听到陈先生的话语，我注意到，在座的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表情都很凝重。
　　“陈先生，这么说，我的提议……”看到陈先生做出的这些反应，听着他的话，我不禁问陈先生。
　　“小东啊，你的提议非常好，可以说，是这个会议从开始到现在最完美的方案。我想如果不是你的话，别人也未必能想出这样的点子……”
　　“那这个方案，您打算……”
　　“嗯，你的方案我觉得可以作为优先方案，如果计算后理论上真的可行的话，小东啊，我想说，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可没啊。”
　　陈先生对我露出前所未有的微笑，表示对我的认可。
　　那一刻，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成功的时刻。
　　会议在半个小时后结束，剩下的那半个小时里，再也没有人的方案像我那样获得陈先生的赞同，或多或少都存在较大的漏洞，不能顾全两方面，而在会议结束前的几分钟，陈先生还是当众宣布优先采纳我的方案，那时候我顿时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