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真实而残忍

　　“来喽！喝汤喽！”
　　王子凯提着一个小铁桶过来，里面塞着一半的碎冰块，还有几瓶冰镇饮料。
　　他将铁桶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了高阳身边，打开一瓶可乐，仰头喝下一口气，长舒一口气。
　　“哈……爽！”
　　他又用骨爪叉起一块鱼肉，刚要扔进嘴里，忽然停下，他发现高阳和初雪的脸色不太对。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吃鱼啊！”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面对面沉默了一会。
　　“姐姐凶我。”初雪有些委屈。
　　“走，我们下楼找王子凯打游戏。”
　　初雪跟姐姐的矛盾不可调和，最终爆发了争吵。
　　这个念头冒出来，高阳自己都被自己吓一跳。
　　“好朋友不吵架，就算吵架了，也要马上和好。”高阳说。
　　在其他鬼的眼中，食物有好坏之分，但终究是食物，只要是觉醒者，都是可以吃的。
　　不知为什么，她又想起了李薇薇和万思思。
　　对初雪而言，唯一觉得想吃并且能吃的食物，就是高阳。
　　“不是，这烤鱼冷了就不好吃了！”王子凯很是心疼：“喂！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大鱼！”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初雪很激动，一把推开了高阳。
　　“不知道，反正，鬼都这样。”
　　“我不太懂。”在高阳的认知中：咬也是吃的一部分，是吃的第一个步骤。
　　初雪转过身，憋红了脸，像一个赌气的小孩。
　　初雪赌气出走，跑来找高阳，却没想到高阳正好要去牛尔代夫，于是初雪偷偷跟上了飞机，躲进了放行李箱的下层。
　　初雪似乎看穿了高阳在想什么，她缓缓挪动身体，用脑袋蹭了蹭高阳的胳膊。
　　“她为什么凶你，是不是你惹她不开心了？”高阳问。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但他没有说出口。
　　原来，这就是两姐妹吵架的原因。
　　高阳不再回答，一把抓住初雪的手，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高阳拉着闷闷不乐的初雪，回到二楼房间，把门锁上。
　　初雪目前唯一能吃的食物就是高阳，可初雪不愿意吃高阳。
　　初雪又点了点头。
　　初雪的姐姐现在一定很着急，说不定在到处找她，但距离实在隔得太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初雪赤红的大眼珠转了一圈，不明白高阳在想什么。
　　所以在客观事实上，初雪是可以吃掉高阳的，可偏偏这一次，初雪在主观意愿上不想吃。
　　黄警官说过：即便世界是虚假的，爱也是真实的。
　　高阳忽然想到了什么：“初雪，你不是咬过胖俊么？他也没死啊？”
　　高阳继续温柔地引导：“那好朋友之间也不能有秘密，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有事也要跟我说。”
　　“为什么啊？”高阳不理解。
　　“而且什么？”高阳问。
　　高阳不知该说什么，胸口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姐姐一开始也以为我只是挑食，强迫我去吃。我咬了胖俊，但吃不了，其他食物，也一样。”
　　“我，我是咬了胖俊，但我没吃他。”初雪语气急促。
　　“啊？”王子凯愣住。
　　但初雪不同，她无法吃下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这不是主观意愿，是客观事实。
　　高阳一怔：“是真的么？”
　　“高阳，好朋友绝对、绝对不会吃好朋友。”
　　初雪似乎被说服了，她点点头：“嗯。”
　　“王子凯，你先吃。”高阳叹口气，“我跟初雪谈点事，一会回来。”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吃我的能量，我也不会死，只要你小心地控制好分寸。”
　　“唔。”
　　高阳回过神来：“为什么？”
　　高阳强打起精神，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初雪留下一点快乐的回忆。
　　这样，初雪的死活便跟自己毫无关系，他也不用感到如此的愧疚和痛苦。
　　可黄警官忘了说：正因为它真实，失去时才倍加残忍。
　　所以无论她咬了胖俊，还是百川团的江浩，都没法吃他们，只会在他们的身体里留下了一种不算有害的诅咒。
　　初雪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姐姐吵架？”高阳问。
　　高阳板着脸，像个严肃的长辈。
　　如果自己没觉醒该多好啊，这样李薇薇和万思思都不用死，自己也不可能成为初雪的食物，也就不可能跟她成为朋友，也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初雪，对不起啊，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想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初雪抬头看一眼高阳，再次低下头，小嘴还是憋着。
　　“我没有！”初雪激动地喊了声，一时间，又泄了气，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她让我吃人，我不想吃。”
　　高阳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语重心长道：“初雪，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凶你，我跟你道歉。”
　　高阳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初雪跟其他鬼不一样，可能她吃我可以在中途停止呢？
　　初雪继续说：“我们鬼，一旦吃人就停不下来，直到人死掉，这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
　　高阳似乎理解了。
　　高阳一惊，不说话。
　　“高阳，你别怕。”初雪见高阳沉默，反过来安慰他：“我不会吃你的，好朋友不吃好朋友！”
　　高阳不知该说什么，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初雪脑脑袋上的银发。
　　初雪又垂下来头，表情有些低落：“姐姐说，要是我一直不吃东西，就再也变不回人了，而且……”
　　其实，如果初雪是吸血鬼，需要高阳的血液才能活下去，高阳并不介意作为食物，定时定量供养初雪。
　　高阳的心被什么扯了一下，他问：“因为味道不好？”
　　况且，我还有家人朋友，我还要报仇，我还要了解迷雾世界的真相，我不能死的理由，实在太多太多了。
　　的确，初雪今天的状态，明显比上次要虚弱。
　　初雪点点头：“我最近，越来越弱了，变猫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是……”高阳试着站在初雪的角度去考虑：“你不能一直饿肚子啊。”
　　初雪抬头，看向高阳：“姐姐说，我只要吃了你，五年之内都不用担心了。我不肯，我跟姐姐说，就算她把你抓来，我也不会吃。”
　　初雪皱起眉头，试着组织语言解释这件事：“其实，我并不挑食，而是没办法吃味道不好的食物，就算我努力去吃，也吃不下去……”
　　“嗯！”
　　初雪用力点头，双眼弯成了一道晶莹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