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血腥
秘界(秘界寻奇) by 赤虎
2022-2-3 23:06
雾气的产生源自于空气温度和大地温度的差异,无数的神秘失踪事件都与浓雾有关,这是因为突然间一个另外的空间与现行空间相交,两个空间空气温度、湿度差异很大,从理论上来说,必然会产生大雾。
百慕大的连续失踪事件是如此,历史上许多失踪事件也都是在大雾的伴随下。
然而,不管怎么说,紫色的大雾太诡异了。
罗亦安顺着声响没走几步立刻发现不对劲,原始丛林里原本密布的藤蔓和灌木似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走了这段路,没有遇到丝毫磕磕碰碰,有心要回到立足点,回首一望,原先的立身处已笼罩在重重迷雾中。
忽然之间,他脚尖触到了什么,伸手一摸大喜过望。一株树,一株巨大的树,这是他在雾中穿行了那么久,遇到的第一株大树。他拍拍赵箐闪过巨树,连走几步,霍然之间浓雾无影无踪,眼前阳光明媚,古树森森,与此同时,喧嚣声仿佛放大了数倍,千万种声音浪涌而来。
赵箐似乎被迎面扑来的巨大声浪打了个趔趄,这不是打铁铺的声音,也不是集市的声音,而是厮杀声。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古战场,处身于茂密的森林里,而森林外的草原上,两队人马正在捉对厮杀。
穿过林间的空隙,罗亦安伏低身体观察着交战的双方。赵箐有样学样爬在他身边向外观看着。
“古罗马?!”罗亦安惊愕的说。森林外交战的队伍其中一支穿着红色的袍服,外罩典型的古罗马盔甲。另一支队伍则没有统一的制服,甚至没有盔甲存在,他们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有大棒、钉耙、链锤、简陋的木弓,还有一些明显是缴获来的罗马长枪和短剑。
战斗似乎已接近尾声,占上风的不是骄傲的罗马人,反而是那些没有铠甲的部族人。地上躺了上千具尸体,罗马军队只剩下了二、三百人,被上万部族战士包围在中央,大多数部族战士已开始作壁上观,只有一小队大约五百战士,还紧紧地追击着这伙罗马人。每当他们砍倒一名罗马士兵,围观者发出一阵欢呼声,许多人大声叫嚷着,他们似乎高喊着“阿莱西亚~”。罗亦安一惊,他低声嘟囔着:“阿莱西亚,真的吗?”
战斗在眨眼之间没有悬念地结束了,部族战士旋风般拿走了他们的战利品,罗马士兵均被洗掳得干干净净,身上只留下了短裤。当他们打扫完战场之后,还在呻吟着的罗马士兵终止了挣扎,等部族战士呼啸而去后,战场只留下一片风声于浓浓的血腥气。
罗亦安回首看去,他们的来路哪里还看得见大雾,唯见古树森森,一眼望不到头。
叹了口气,罗亦安拉了拉吓呆的赵箐,说:“来吧,杀戮已经结束,让我们回过头去,找找回去的路吧。”
赵箐回过神来,忽然坚决地向战场奔去,她娇小的身躯扎入尸堆,不停地在其中翻检着,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脸。
罗亦安理解她的心情,他慢慢地走近赵箐身边,拉拉她的衣袖,劝解说:“算了吧,不可能有幸存者,你没看见他们打扫战场,每个呻吟的士兵都被补上了一刀。”
赵箐神情茫然,像是没听见罗亦安的话语,继续在尸体中搜寻着。罗亦安环目四顾,紧张地补充说:“那些部族人走得那么快,一般来说有两个解释,其一:附近还有强大的敌人,他们不敢久留;其二:他们还有专门负责掩埋尸体的队伍。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们停留在战场都会引起误会,快点走吧。”
赵箐没理罗亦安,她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个褐色、装订成书本模样的物体递到罗亦安面前,急切地问:“这是什么?”
罗亦安接过那东西,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赵箐则被地上散落的东西所吸引,她低下头四处寻找着类似文件与纸张的东西。
这个褐色物体的确是本书,羊皮制成的书皮上用古希腊文书写着《希波战争史》几个大字,翻开扉页,上面是一行诗:
“希波战争史(公元前492——前449)
——献给伟大的希腊
是时候了
让我给你们讲
四十三年的希波战争中
那瑰丽的故事……
……”
不一会,赵箐又拿着几本相类似的书籍与纸张走了回来,她一古脑地将这些东西塞给罗亦安,自己则转身想继续寻找,却被罗亦安一把拽住。
“我听到了马蹄声,没时间了,快跟我躲到林子里”,罗亦安急切地说。
赵箐呆愣愣地,仿佛没听到罗亦安在说什么,正在此时,罗亦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信号——“543.4米,十人,轻甲骑兵,12分钟17秒”。紧接着,一幅幅画面出现在罗亦安单兵视距仪上。那是幅骑兵奔驰的画面,画面中几个罗马骑兵成散兵线分布,搜索前进着。
罗亦安大喜过望,刚才他是通过地面的震动感觉到马蹄声的,当然,这里面也有神奇腰带发射的超声波的功劳。然而,第一次,卡姆人的神奇腰带第一次用人类的语言与数据与他体内的芯片沟通,并通过单兵视距仪将测得的情况用图像明明白白显示出来,这等于让他有了料敌先机的本领,怎不让他惊喜。
还有12分钟,这股骑兵将抵达这里,时间紧迫。罗亦安扔下那些书本纸张,一把抓起赵箐,抡上肩一溜小跑地向林间跑去。赵箐本打算呻吟几声,可不久马蹄声震耳欲聋,她连忙捂住嘴,将呐喊咽回肚里。
在赵箐的感觉里,这段路是在漫长,背扛在肩上的她肚子顶得难受。也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来到森林深处。而那些骑兵压根没有追来,她实在忍受不了颠簸,“哇”地哭出声来——可就这也成了奢侈,她的肚子被顶,哭声变得断断续续,直到罗亦安心生怜悯,才将她放了下来。
“唉”,罗亦安长长叹了口气,爱怜地用手绢揩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与血迹,却没有阻止赵箐哭泣。
这里并不安全,罗马骑兵看到他们的同伴尸体后,一定会在附近搜索,赵箐的哭声就是他们的路标。但是,罗亦安实在不忍心阻止她哭泣,这个小女孩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她单纯,无忧无虑的单纯,爱心泛滥的单纯。刚才那血淋淋的场景里,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想救治伤员,所以顾不得恐惧,顾不得伤心。现在歇息下来,种种情绪都涌上心头,不让她悲伤太过分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赵箐边抽泣边问。
“可能是一个时空片断,一个被这个失落的世界吞噬的时空片断”,罗亦安回答:“我不能肯定,但我们或许到了罗马时代。”
“我怎么那么倒霉!”赵箐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控诉说:“跟上你,连遇两次大雾,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还则罢了,可现在又到了失落世界的时空片断,天哪,这都是什么怪东西,我好像到了圈套中的圈套,罗亦安,我恨你!”
周围响起了轻微的马蹄声,罗亦安乘赵箐只顾哭泣的功夫,闪电般把自己的背囊整理一下,将一些碍眼的物品打成一包,旋即,他窜上一个大树,将背囊放入大树的枝杈间,复闪电般溜下树来,在树上留下一个不显眼的记号,再闪身回到赵箐身边。
“你应该为自己的幸运而庆幸”,罗亦安安慰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幸来到这失落的世界探险,不是什么人都能回到罗马时代,也许,你即将见到凯撒呢?”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声厉喝:“什么人?”
这是句古拉丁文语,罗亦安在特罗古斯书写的《腓利史》中见过这种语法,它与现在的拉丁语差别不大。听到喊话后,罗亦安立刻举起双手,用同样的语法回答:“别放箭,我们是旅行家。”
随着一阵马蹄声,树木的背后转出一个罗马骑兵,紧接着,两名骑兵在他左右出现,三人呈三角形包围了罗亦安与赵箐。
赵箐在骑兵发出第一声询问时,已止住了哭声,见到这三名骑兵出现,她拉拉罗亦安的衣袖,低声问:“这是演戏吗?”
“别说话”,罗亦安高举双手,神情自若地回答赵箐:“在我们身后还有两人,正向这里摸来,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所有问题都由我回答。”
当中的罗马骑兵见到两人还在窃窃私语,立刻喝止道:“住嘴!”说完,他边打量着两人边问:“旅行家,你看到了什么?”
罗亦安此时一身皮甲,背着圆盾、长弓,腰上插着一把哥萨克马刀,还挂着把短剑。光着头,没带头盔。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我看到了一场杀戮,便匆忙避入林中。”
“旅行家,我没有看到你的行李,告诉我,你就是这样用双脚走来的吗?……好古怪的装扮”,那骑兵继续询问。
“不,匆忙中我遗失了自己的行李,那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如果可能,我想找回自己的行李,士兵,你能帮助我吗?”
那骑兵转头打量着赵箐,被她的美丽所吸魂夺魄,心不在焉地问:“我刚才听到你提到‘凯撒’?”
“是的”,罗亦安眼都不眨地说:“如果可能,我希望能见到太阳神之子、罗马的市政官、大祭司长、大法官、历法的修订者,伟大的、战无不胜的统帅该犹斯·优斯迪努斯·凯撒。”
罗亦安说的凯撒就是凯撒大帝,他的名字在中国有诸多翻译法,其中,他的中间名“优斯迪努斯”常被翻译成“朱利斯”、“尤利乌斯”或者“儒略”,其中,谈到历法时,人们常把凯撒修订的历法称之为“儒略历”,儒略历也被称为凯撒历,它就是我们现在所用的太阳历(公历)。而罗亦安用的“优斯迪努斯”的称呼法,则是拉丁文的准确发音——这不难,我们的拼音就是采用拉丁拼音法。
罗亦安的准确发音显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那骑兵收起了色迷迷的眼神,立马庄重起来,他右手一敲胸甲,简短地说:“跟我来。”
罗亦安愣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含含糊糊的一句试探话竟然冒险成功,借着转告赵箐的功夫,他半信半疑地说:“啊哈,这下你真能见到凯撒了,我们来到的居然是凯撒的时代,刚才那些部族人高喊着阿莱西亚,我想,这可能是公元前52年,自由高卢人的最后一战——阿莱西亚攻防战。”
几名骑兵正忙着给罗亦安腾出坐骑,听到罗亦安在说“阿莱西亚”这个词,他们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开口。
这时代,中国发明的木制高桥马鞍以及马镫还没有传入欧洲,骑兵主要起着传令与斥候作用。以赵箐的骑术不足以驾驭性格猛烈的欧洲大马。罗亦安没有犹豫,他拦腰抱起赵箐,一个跨步跃上了无镫马,同时,他微笑着向几名罗马骑兵解释:“我妻子。”
见到罗亦安异常熟练的骑术,罗马骑兵露出警惕的目光,他们与罗亦安拉开了距离,身后的两名骑兵也显露出身影,将罗亦安隐隐的包围住。
罗马军队的大营扎在一座石山脚下,高达三百米的石山顶部就是著名的阿莱西亚要塞,三面都是陡坡,河谷环绕,正对西面的缓坡前是唯一进出的道路,易守难攻。
围绕着阿莱西亚要塞,罗马人建立起一道长长的土墙。土墙前是两道巨大的深壕,两道深壕间距十米,其上堆满了斜指朝天的尖木桩。罗马人环形围墙背后是几座巨大的兵营,由于角度关系,罗亦安只看见了其中的五座,想来在阿莱西亚要塞遮挡住的部分还应该有两座兵营。
“一切与历史相符”,罗亦安嘟囔着,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出了一身冷汗,急问随行的士兵:“请问,你们围城多少天了?”
那骑兵扫了一眼罗亦安,又瞥了一下他怀中抱的赵箐,低声说:“四十天。”
冷汗一滴滴的自罗亦安头上冒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历史在这里偏离了轨道,据记载,当时,凯撒修建了两道环形围墙,内环防御工事针对阿莱西亚要塞,长15公里;外环工事针对可能的高卢人援兵,长28公里。围城两个月后,高卢人43个部族共25万人来援,阿莱西亚要塞内的高卢人也乘机里应外合。然而,凯撒凭借内外两道围墙,以十个军团加部分仆从国士兵共计六万人,两面抗击,最终取得了阿莱西亚攻防战的胜利。此后,阿莱西亚要塞内士兵投降。高卢人的反抗彻底终结。
古往今来,围城的人被反包围,不得不两线作战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唯独凯撒获得了胜利。这是场改变世界命运的经典战役,在战役的关键时刻,倘若高卢援军在后方还有一支预备队,那这场战役的幸运儿就不会是凯撒,没有凯撒也就没有后来的罗马帝国,世界历史就此成了另一个面目。
也许是感觉到罗亦安的异常,在他怀抱中的赵箐关切地问:“怎么了?”说这话是她一脸的甜蜜,一脸的幸福。
“我可能知道回到那片远古丛林中的关键”,罗亦安回答:“历史在这里偏移了轨道,按正常的记述来说,凯撒应该在围城第30天开始修建外环围墙,但现在是第40天,我没见到外环围墙的影子。也许,如果我们有办法将历史拉回原来的轨道,我们就能打碎这个时光碎片,回到原来的丛林。”
赵箐扭扭身体,在罗亦安的怀里坐得更舒服一点,旋即她又担心地说:“凯撒征服高卢,我约略知道个大概——我看过名画‘最后的高卢人’,但我们有必要帮助凶残的罗马人吗?可怜的高卢人可是在反抗压迫啊……我看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罗亦安轻蔑地一笑,说:“可怜的高卢人?你认为他们可怜?两千五百多年前,凯尔特人来到高卢,他们对这里居住的旧石器人进行了种族灭绝式的屠杀,然后他们居住下来,成为了现在的高卢人,那时,这些高卢人可怜吗?300年前,凯尔特人攻入罗马城大肆屠杀,那时,这些高卢人可怜吗?高卢战后,凯尔特人的逃亡英伦三岛,他们对那里的伊比利亚人进行了最残酷的虐杀,那时,这些高卢人可怜吗?
民族之间的更替谈不上谁正义谁非正义,优胜劣汰本来是自然法则。两千年前,这些高卢人强盛的时候,他们如此对待比他们弱小的民族,现在,更强大的罗马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曾加诸于其他民族的苦难现在回报到自己身上,这没什么正义与不正义的,只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世道轮回,一次普普通通的民族更替事件而已。
再者说,你真认为高卢人是在反抗压迫吗?伊拉克的萨达姆倒台了,暴力事件层出不穷,那些搞恐怖袭击的人,不是为了怀念萨达姆,而是为了争夺后萨达姆时代的权力真空。你瞧,即使是最强硬的恐怖分子,他们不也在一边搞爆炸一边向美国人抛媚眼,迫切想进入新政府吗?
别老用阶级斗争的政治观念看待世界历史,眼前这场罗马人和高卢人的战争无所谓谁压迫谁,他们都是在争夺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争夺仆从国,争当最大的宗主国而已。”
在两人说话这工夫,马儿已走到了一个大军帐前,跟随的几个骑兵翻身下马,钻入大帐,一小队罗马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围住了罗亦安与赵箐。
“解下你的武器”,那名罗马军官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