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藤丸立香的绝境

　　黑龙尼德霍格（Nidhogg）。
　　严格来说，尼德霍格甚至不能算是名字，而是‘绝望’一词的直接音译，意思也不是什么绝望的化身，因为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里基本上相当于什么事都没做，而是作为诸神黄昏到来的象征——
　　其实说它是象征都很勉强，尼德霍格咬断一部分树根之后，还过了相当一段时间阿萨神族才跟巨人开战，顶多算是个后人牵强附会上去的‘前兆’什么的。
　　但这个‘前兆’的说法也很勉强，《老埃达经》里属于你的霍格的描述总共都没超过三句话，一句话写尼德霍格咬断世界树树根说明诸神黄昏要到来了（但是世界树本身毛事没有），一句话写尼德霍格在诸神黄昏的最后背负着尘世间无数尸体坠入深渊（没有描述生死，更没有战斗的描述）。
　　至于大名鼎鼎的啃树的故事？
　　那段故事其实也就一句话，这一句话里大半的内容还不是尼德霍格，而是松鼠拉塔托斯克的故事，讲的是它挑拨尼德霍格与奥丁的猎鹰维德佛尔尼尔关系的故事。
　　尼德霍格真的很难说是否属于北欧神话，因为按照这种神话英雄故事的惯例，只要出现了一头恶龙，那就肯定要有与之对应的屠龙英雄。
　　但尼德霍格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在北欧神话里就像是一个黑户口。
　　神话传说都是有其象征含义的，哪怕没有含义后人也要杜撰一个含义出来，但是，假设北欧神话最后诸神黄昏的部分不是‘故事’，而是‘真正的历史’的话，那倒是很好解释。
　　怎么解释？
　　无非就是在诸神黄昏神系大战的时候，有人目睹了这么一条黑龙出现，趁着大战开打咬断了树根，趁着两边打完都灰灰了又冒了出来，背负着无数尸骨什么的，实际情况应该是他在战场上捡破烂——我是说采集素材。
　　魔术师们都知道，最好用也最常见的魔术素材，就是魔术师的身体本身。
　　神系大战刚打完，这地上不满是素材？什么神啊、巨人啊、神兽魔物啊、神器啊什么的全部零元购大甩卖。
　　这不捡漏捡个痛快？
　　而且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北欧神话里真正最强的武斗派神明——至少也是与雷神托尔实力不相上下——亲手打死了芬里尔的森林神维达并没有死在诸神黄昏里。
　　维达还活着，但没有却没有阻止或敌视尼德霍格，兴许维达也是在打完之后才困惑的思考起“这货到底是谁啊？”的问题吧？
　　一般路过的捡破烂的老宅龙。这样想反而合理点。
　　毕竟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里的确没干啥事情。
　　啃食世界树树根这部分内容，在魔术师们的神秘学世界里倒是被非常看重。
　　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伊古德拉希尔是什么？
　　至少也是个树木姿态的星球，当然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宇宙卵，它的结局是被炎巨人之王的灭世之剑烧毁，但能在物理层面上啃食世界树，甚至在最后咬断了世界树树根的却只有尼德霍格。
　　人家炎巨人之王苏鲁特那是打的特攻，这黑龙特么是力大飞砖啊！
　　按照魔术师们的思路，世界树是世界，没有特攻克制的情况下，只有世界能够对付世界——这样推理的话，尼德霍格或许也是世界的化身。
　　因为有先例，那就是魔术师协会脚下的阿尔比昂之龙的尸体，即使死亡，它的残骸也依旧在继续演化着一个世界、演化着无数的物种。
　　说到底，阿尔比昂之龙真的死了吗？对于这种伟大的生物而言，它们真的有死亡的概念么？
　　尼德霍格这种例子放在全世界都是特例，就没见过这种出现在神话里一个关键大章节的节点，但啥坏事没做从头到尾没参与，只在解释之后跑出来捡了些破烂然后转头就消失在大地的裂缝——深渊——里头的一般路过的家伙。
　　作为神话而言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视为真实历史记录的话倒是情有可原。
　　尼德霍格好像属于北欧神话，又好像不属于，一切都来历不明，没人知道他为啥能够做到物理咬断世界树树根虽然这一行为没对世界树造成实质伤害（否则也不会没人打它了）。
　　一般路过，然后就消失在了地下。
　　无独有偶，在伦蒂尼恩地下，也有这么一头来历不明，体内蕴含着一个世界（宇宙）的黑龙倒在这。
　　阿尔比昂之龙也不是它的名字，只是地名罢了。
　　人们推测它是没能前往星之内海就死在半路的古龙，但这个说法也只是推测，毕竟没人见过，真要测算年龄的话也只能得出至少四十六亿年——也就是比地球本身存在的时间还要长的结论。
　　由此可以逆推，阿尔比昂之龙至少是在地球存在之前就生活着，也就是在宇宙中游荡的生命，字面意思上的星辰之龙。
　　这样的不朽存在怎么可能会正好老死，尸体还被卡在通往星之内海的入口上——更离谱的是，世界（宇宙）本身都奈何不了它的遗骸，正常来说它早就应该被这宇宙规模的液压机给碾碎了才对，但它愣是屁事没有，反而强行卡出来了个直达星之内海的通道。
　　只有世界能对付世界，换句话说，世界（宇宙）无法摧毁它，是因为它本身也是一个世界、也是一个宇宙。
　　魔术师的本质是学者，既然是学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课题，阿尔比昂之龙到底是什么？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的课题一直是魔术师世界的常青树。
　　自然，也会有人将它跟另一头同样被认为自身就是世界（宇宙），结局记录也一样都是消失在地下，同样完全不知道它是来干啥的黑龙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尼德霍格就是阿尔比昂之龙？
　　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者是同一存在，甚至无法用占卜类的玄学来确认，因为这两货都没有名字，强行占卜只会联系到其他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说白了，被称呼为阿尔比昂之龙的黑龙，它完全不阿尔比昂啊！
　　阿尔比昂是古不列颠岛的名字，但不列颠岛本身化身的龙早就明确出现过了，并且已经被亚瑟王所讨伐，那就是白龙伏提庚。
　　人家伏提庚也有话说的话。
　　我作为名正言顺，真真正正的字面意思的阿尔比昂之龙，之所以不叫阿尔比昂之龙，那是因为我有伏提庚这个名字啊！你有吗？
　　这叫‘伪书’了。
　　‘伪书’无法被证明是真，但也不应该被证伪，不是为了证明‘事实是怎样’，而是证明‘事实可能是怎样’。
　　但对于想要编织术式出来的魔术师而言，事实如何不重要，只要有这么个‘伪书’的可能就行了。
　　虽说‘尼德霍格’也很难算是个名字，但至少比阿尔比昂之龙这种地名要好，至少提到‘尼德霍格’、‘黑龙’之类的关键词，大家都会想到这个在北欧神话里一般路过采集素材零元购的素食龙对吧？
　　这就够了。
　　以‘尼德霍格’之名，唤醒伦蒂尼恩地下那比星球本身的寿命更长的星辰之龙！
　　实际上阿尔比昂之龙究竟有没有死
　　那种事情完全不重要！
　　魔术就是这么一种唯心的玩意！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这就是藤丸立香集合了全体伦蒂尼恩骑士团的智慧，机关算尽拼命走到了这一步之后，所拿出来的解答。
　　盖提亚不会放过藤丸立香。
　　因为藤丸立香无法被关押，所以盖提亚甚至不能如放过迦勒底一般放过藤丸立香——盖提亚之所以没对迦勒底继续出手，一方面是时空坐标被达芬奇隐藏了，另一方面是它在气消之后也没那么在意了。
　　因为迦勒底不会消失，即使人理被盖提亚天堂制造重铸了，作为最初特异点的迦勒底也会继续留存，索性让他们作为魔神王的见证人好了。
　　要是藤丸立香没有那“百分百越狱”的技能，或许盖提亚还有将她关起来这个选择。
　　但是关不住，藤丸立香又一直搞事，而且搞得事情还是盖提亚不能彻底忽略的大新闻，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微妙的变成了某种类似黑暗森林法则的感觉。
　　而以‘尼德霍格’之名将‘阿尔比昂之龙（星辰龙）’以亡灵之躯唤醒，就是藤丸立香所能找出来的，或许可以对抗魔神王盖提亚的可能了。
　　当然也只是可能。
　　实际上能不能打，在实际打起来之前也不好说。
　　正如被北欧神话目击记录的尼德霍格与伦蒂尼恩打的阿尔比昂之龙究竟是不是同一条，只有问当事人才有可能知道一般。
　　藤丸立香到头来还是没能等到迦勒底的大部队抵达。
　　同一时间路明非大概是跟喀耳刻一起躲树洞里，在超古代神明梅卡尔与韦勒斯拉纳的大战中风中凌乱呢。
　　是输是赢，拼了再说！
　　盖提亚有反召唤，理论上来说能够无效化英灵的宝具（虽说对唯心类的宝具无效），但尼德霍格可不是英灵！
　　藤丸立香的故事说到这里，孔明通过技术手段，让伦蒂尼恩骑士团幸存者们、将他们所经历的故事画面投影在了大屏幕上，而一切的画面，也定格在了最后一幕。
　　不是童话世界、也不是基尔什塔利亚搭建拼凑的舞台，画面上的，是此时此刻物质世界里真正的伦敦的场景。
　　——整个伦敦已经消失了
　　原本存在伦敦城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空洞取而代之，仿佛星之吐息般的蓝色光柱从中一直延续到天空的尽头、一直延续到到了宇宙的领域。
　　在巨大的光柱中，隐约能看到一头巨大的黑色龙形生物的虚影。
　　它展开翅膀，却又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盖提亚与尼德霍格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
　　微妙的回避了“XX与XX谁更强”这种万年撕逼话题的展开。
　　藤丸立香最后的奋力一搏，不能说是打空了，只能说是失效了，根本没能打起来，不但没有威胁到盖提亚，反而反过来成为了以迦勒底为首的人理救世军们要面对的难题。
　　为什么没能打起来？
　　“因为背叛”幸存下来的伦蒂尼恩骑士团成员低下了头，脸上的神情满是挣扎，“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妲丽安居然会背叛我们。”
　　实际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
　　☆
　　在藤丸立香费劲千辛万苦，让三日月化身为‘尼德霍格（阿尔比昂之龙）’的意志，要与盖提亚决一死战的时候，妲丽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我的团长，你觉得三日月是否有向迦勒底复仇的资格？”
　　这句话是《福尔摩斯探案集·归来记·米尔沃顿》的经典名言，也可谓是概括福尔摩斯作为一名‘法外狂徒’个性的诠释。
　　藤丸立香没有回答。
　　也不需要她回答。
　　因为在这句话出来的瞬间，聪明如她、头脑灵活思考速度迅捷如她这样的存在，立刻就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妲丽安当然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
　　她需要的不是回答，而是藤丸立香心中得出这个答案的‘想法’。
　　——三日月当然有资格向迦勒底复仇。但不是现在。
　　这是藤丸立香的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人包括福尔摩斯与贝尔莎夫人在内所有人的想法，但后一句妲丽安可以直接忽视。
　　只要有前半句就行。
　　只要有前半的想法就行。
　　藤丸立香动弹不得，巨龙亦无法行动，只因为妲丽安——魔神丹特丽安的手中，出现了一本魔道幻书。
　　最弱的书籍魔神，同时也是书籍魔女的妲丽安，手中拿着的是还未完成的系列幻书的其中一本。
　　《路明非挑战命运冠位指定·法兰西圣王篇》
　　妲丽安无法使用圣王的力量。
　　但她可以将圣王篇的故事记录下来，然后将记录中描述的部分内容——圣王使用某个技能所造成的‘结果’具现化。
　　藤丸立香陷入了绝境。
　　原因并非是她没察觉到妲丽安的隐患，而是非常单纯非常简单的因为——她不知道妲丽安手中还有这种招数，也不知道法兰西的时候圣王的故事。
　　没有情报，自然不可能做出提前的预防。
　　那就是——
　　【天声同化】
　　——to be continued！